香槟纸花

VJIN《千星》03

0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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闵玧其公司离金硕珍的不远,他们都在创意谷工作,几乎城市中一切高新产业集群于此,两条街中央的711便利店和星巴克是链接所有打工人的续命温床,闵玧其正巧来金硕珍所在大楼送合同,顺口叫金硕珍借公务之便喝咖啡,远远瞧见金硕珍戴着口罩走来,眼眶下泛着宿醉落的粉青色。


两杯冰美式摆放整齐,金硕珍又买了一块星巴克难吃且贵的面包,闵玧其知道他一般不会搭配面包,除非有话要聊。


“所以呢。”闵玧其听过昨夜的事,懒洋洋晃动咖啡。


金硕珍欲说,但神情犹豫,撕下面包一角塞入口中,牙齿研磨着杏仁味的蓬松表皮仿佛咀嚼心事,闵玧其不紧不慢看着他重复吃下好几口,那张气血不太好的嘴唇才微微开启。


“今天醒来,发现金泰亨睡在我的懒人沙发上。”


叫醒金硕珍的是金碳,没有金硕珍早起喂饭的毛团哼唧着巴望,爪子尽力攀着床单向下撕扯,金硕珍闭眼朝上拽拽被单,把爪子挂进布料里的小狗带上了床,金碳一屁股坐在金硕珍脸上摇起尾巴。


金硕珍昏沉醒来,将不听话的狗搂在怀里继续睡,眼睛刚闭上一秒瞬间睁开了。


不远处懒人沙发上还躺着“一只”。


“所以呢。”闵玧其问着重复的话,“挺好的孩子,还知道想办法去接你,陪你。”


“你不懂当时的氛围。”金硕珍指甲扣着咖啡盖子,“他很快也醒了,和我一样懵懵的,躺在对面睁眼看着我,那时我的嘴巴很干,没有说得出话,他就静静望着我。”


“很奇怪,当时的我既不想说话,也不想闭上眼,更不想赶走他,质问他。”


闵玧其手里的咖啡杯不转了:“你在享受那一刻。”


“嗯...”金硕珍回忆起来,仿佛一切刚刚发生,“我已经很久没和谁待在一间房子里,我感觉,感觉很幸福,很奇怪对不对,就是一瞬间的。”


“被治愈到了?”闵玧其斜斜靠着椅背饶有兴趣,“上次你谈恋爱是什么时候,我记得是三年前?”


三年前,刚好是金硕珍搬入这间两室一厅出租屋的日子,他刚刚结束一段两年恋情,碎片化的争吵积攒成一座锋利小山,当金硕珍最后因为一件小事闹脾气时,玻璃碎片轰然倾塌,金硕珍从山顶落下,掉出了那段曾经甜蜜的关系。


两年恋爱比起许多七八年起步的爱情长跑不值一提,可金硕珍的这段谈得最为用力,他做出许多改变,例如做饭就是他为此学会的,后来两人歇斯底里争吵,越来越多的争吵,从开始的抱头痛哭到冷眼相对,金硕珍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意义。


不配就是不配,做再好吃的饭是不配,试过磨合是不配,吵赢了,吵输了,最后厌了,不相配的人之间永远是一场剑拔弩张的无用功。


他很诧异于小说里主角们相隔十几年还能破镜重圆的执着,金硕珍刚刚分手时也曾怕自己会念念不忘,他想多了,浮躁的时代有酒精和网络,天花乱坠的娱乐消遣,不到一年,金硕珍已经快忘记前任的长相。


但终究是留下一条无形裂痕,比如金硕珍再也懒得谈恋爱这件事。


心像蒙上一层布的电视,蒙上后再不屑于打开。


他无法用语言向闵玧其还原清晨醒来时的瞬间,隔光窗帘被风吹开一道缝,一根金色的线笔直延伸,刚好分割了他与金泰亨,形成完美的对称,金泰亨躺着,卷卷的头发倒向一边,眉和眼坦坦荡荡地向着金硕珍,好像他从未留意金泰亨的细节,在晨风第二次吹起窗帘时,阳光偏心地洒向金泰亨方向,照亮了他洒脱的五官。


房间割据成金色与灰色的两块,金硕珍躺在枕上,呆呆抱紧了怀里的金碳。


嘎吱一声,指甲撬开冰美式的塑料盖,金硕珍嚼着面包笑得很勉强,语气真假参半。


“玧其,我承认那一刻,一瞬间,有一点点心动。”




夏天将近之时领导集体喝大换来的业务落地了,金硕珍的业绩表上提起很红一条上升线,隶属金硕珍的组员跟着沾光,拿到一笔可观的小奖金,中午喜气洋洋的小孩们拥着请金硕珍吃点菜,吃到末尾金硕珍先一步离开偷偷结了账,独自回公司去了。


金泰亨望见金硕珍消失,跟着脚步起身。


金硕珍抽屉深处放着一包烟,平时不抽,只有心里石头落地时会庆祝性点燃一根。


放久的烟辛辣干燥,金硕珍站在楼道浅吸两口已经开始发晕,他喜欢偶尔放纵的醉烟感,正因如此方才克制,当吸烟养成习惯就再体会不到头晕目眩的迷醉,对任何事都适用。


“组长?”金泰亨探出一颗头低声喊。


“咳咳。”金硕珍扶住栏杆,“怎么了?”


金泰亨缓慢走入凉飕飕的昏暗楼梯间,金硕珍怕他摔倒,主动向前迎上两步。


“没想到组长会抽烟。”


“一公司的烟民,我也难免俗罢了。”


“组长不开心吗?”


“谈不上开不开心。”金硕珍捻灭烟头,“工作久了,对任何事都没有激情。”


有一只手搭上金硕珍肩膀捏捏:“晚上回家我炸薯条给你吃怎么样?不用空气炸锅,用起酥油炸,味道就会像麦当劳卖的一样。”


金硕珍耸开肩头的手:“晚上我有事,你自己好好吃吧。”


“这样啊,注意安全哦。”金泰亨笑笑,重新小心翼翼从晦暗里走出去。


金硕珍心脏失去频率两秒,这话他似曾相识,不,简直如假包换。


他曾想讨好前任时说过一样的话,特意去网上买来起酥油,炸得满满一锅,金硕珍专门挑成色最好的给对方装盘,他却打电话来说有事今晚不回,叫金硕珍好好吃饭。


趁夜,金硕珍抬着锅和起酥油,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。


第二天发现锅消失的男朋友问起缘由,金硕珍面无表情说:“丢了。”


“你他妈脑子有病?买锅不要钱是不是?”


“嗯,我就是脑子有病。”


......


“泰亨。”金硕珍转身撵上金泰亨毛茸茸的背影。


“嗯?怎么了组长。”


“可不可以明天再炸薯条,我明天晚上回家吃。”


金泰亨一愣,眼睛弯下来:“可以。”




下班时闵玧其早坐在楼下等他,喝酒是二人共同爱好,倒不是往死里喝的酒友,他们只是喜欢躲入灯光醉人,流淌爵士蓝调的清吧,一言不发点上自己喜欢的鸡尾发呆,得以在无奈生活中获得一丝喘息的惬意。


前两天他们常去的酒吧办活动,会员卡是以闵玧其名义办的,里面积了一千多分能免费换一瓶不错的威士忌。


金硕珍定然答应,他最近心里说不上的乱,正需要朋友爵士和酒。


“你倒是会摸鱼,五点半就来楼下等。”


闵玧其吊儿郎当插着口袋:“谁像你任劳任怨,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能。”


金硕珍笑眯眯捏紧拳头:“看在今天酒不要钱的份上我心情好,不打你。”


闵玧其跟着笑,左顾右盼,朝金硕珍背后挥挥手。


“哦,泰亨啊。”


“嗨——玧其哥——”


闵玧其斜睨一眼金硕珍,喊道:“我们一起去喝酒吧——”


金硕珍迅速往闵玧其腰上捣一肘:“你想干嘛!”


“干嘛,不干嘛啊。”闵玧其眼睛无辜圆睁,“怎么,免费的酒舍不得叫人喝啊。”


谁知金泰亨嘴上答应,酒杯都摆好了,他笑着挠挠头:“我能喝可乐吗,喝不了酒。”


闵玧其握紧酒瓶:“看在今天酒不要钱的份上我心情好,不打你。”


酒水能够消解一切言语,音乐也代替了交流的困境,闵玧其和金硕珍饮下好酒不动声色看乐队演出,大概两小时后金泰亨不声不响离开了。


“看样子我们真的是很无聊的人。”闵玧其自嘲,手指敲敲金泰亨喝了三分之一的可乐杯,“把人都无聊跑了。”


金硕珍没有接话,他的注意力一开始就在对面。


对桌同样是好友聚会,透过沙发上的后脑勺,一个长相俊逸的男人已注视金硕珍良久,抬眼视野交锋,金硕珍自如地盯着他,那人给予回应,对金硕珍微笑。


成年人的无端情绪总在一瞬间膨胀,因为他们越成长,越明确自己需要什么。


金硕珍的试探盘旋已久,不为别的,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,表明意图直视欲望不再是小姑娘隔层纱般隐晦,成年人之间无需言说的东西是一种天赋。


对方又抬起眼,盯得金硕珍更久。


金硕珍明白,他即将行动,从座位离开走向自己。


“诶呀,等死我了!” 


金硕珍杯底一晃,金泰亨不知从哪冒出来,不偏不倚坐在对面正中央挡住视线。


他侧头,看那人欲要起身的动作收回,没有再与金硕珍对视。


同理,成年人的无端情绪常在一瞬间销毁。


“走吧,困了。”金硕珍抿抿嘴,语气略显失望。


三人出门道别朝相反方向归家,金硕珍吹着风站在路边打车,满肚子怨怼,若今天不带臭小子来,说不定能认识一下对面的帅哥,他偏要出现在最后一刻。


“组长,能不能拉着你,天黑了。”


“啧。”金硕珍恶狠狠挽住金泰亨。


小卷毛感受到金硕珍有情绪,递出一罐新鲜酸奶。


“喏,别生气,我前面不在是跑出去买酸奶了。组长不是喝酒会胃痛,听说喝酸奶会好些。”


金硕珍面带疑虑接过酸奶:“你怎么,你怎么跑出去买的,明明眼睛就不好使,整这些有的没的。”


“叫的外卖,我去门口等半天,外卖员迟到了。”


金硕珍扁着腮,一番话把肚子里的气全放跑,口气突然软了:“别对我太过关心了,我能照顾好自己。”


“是吗?”金泰亨凝视着他,眼眸里跑过路上熙熙攘攘的车灯,仿佛把金硕珍的最深处看透。


“是啊,是啊。”金硕珍心虚地提高半分嗓音,不知自己在心虚何事。


金泰亨眯起发亮的眼睛:“虽然看不太清你的表情,但我能感受到,因为看不清,所以能感受到更多其他的东西。”


车流喧嚣,朦胧橘黄光一道一道驶过金泰亨真挚又虚焦的眼神,初夏青草味的风涌动,金硕珍与他的发丝摇曳,温柔至极地吹鼓衣衫,金硕珍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又窄又黑的影子,是一个握着酸奶,挪不开眼睛的金硕珍。


又来了,一瞬间的心动感,一瞬间内金硕珍脑海闪过的可能性,他在心里一瞬间否决这个可能性,可能性又一瞬间推翻金硕珍的防线。


世界上每一刻皆蕴藏着诸多可能,大多都会如刚刚与陌生男人的对视般错过,不愿再追。


如果有人能替自己抓住它,如果有人可以刚刚好,把刹那变成一个完整故事的话...


“我好像能感受到,你其实很寂寞。”金泰亨努力盯着迷茫的金硕珍说。


他取出口袋里的手,将金硕珍挽着手臂的手握入掌心。


“还能感受到,你渴望被爱。”


酸奶颤抖着离开金硕珍的手,玻璃瓶身摔下,碎片四散,乳白酸奶呈爆裂状铺开,像黑夜里怦然擦出的白光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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